“少年去游荡,中年想掘藏,老年做和尚。”歌声随霭霭暮色,随袅袅炊烟,杳杳飘扬,一个老头拉着一头老牛牵着满生回忆,缓缓而归。
这个老头叫福贵,年少时家境富裕却不懂珍惜,肆意挥霍,整日钻在青楼或是赌博,最终家产全被输光,或许青年的他认为活着就该享受。家境败落不久父亲也骤然离世,遭受了沉重打击的他不得不开始从事农活,与自己的妻女和母亲相依为命,在贫苦中求生。生活已是如此艰难,命运却还要雪上加霜,福贵在为救母亲而去城里请郎中的途中,被党国抓去拉大炮,整整两年在战火中求生。世事难料,终于回家后的福贵却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,一个人伶仃孤苦活到了最后。
在局外人眼中,福贵是一个苦难中的幸存者,但他于自己,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,他讲述的不过是自己的生活。我从他的生活中感受到的是隐忍和承担而全无绝望,正如作者余华自己所说:活着的力量来自于忍受,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,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、无聊和平庸。
活着,源于希望,而活着,也就意味着希望。在家道中落时,母亲宽慰福贵:“人只要活得高兴,穷也不怕。”功名利禄全为身外之物,家徒四壁也好,绳床瓦灶也好,只要内心愉悦怀有希望,又有什么活不下去呢?在枪林弹雨中,老全激励春生和福贵:“只要想着自己不死,就死不了。”度日如年,支撑他们活着的单单就是对生存的渴求,而只要活着,定能绝处逢生。久别重逢,家珍破涕为笑:“你回来就什么都好了!”家乡的月亮总是最亮最圆,自家的茅屋总是最踏实最暖和。回乡不久,阴差阳错,龙二竟成了福贵的替死鬼,当时的福贵暗下决心:“这下可要好好活了。”生活中的不幸时有发生,但活着是最大的幸运,活着就有希望。家珍被病痛折磨,却依然坚守着生的信念:“福贵,我不想死,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们。”是家的温暖给人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。没有比活着更美好的事,也没有比活着更艰难的事。
“真的猛士,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,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。”我认为福贵就是鲁迅口中的真的猛士,目睹亲人一个个离世,他依然选择好好活着,用自己的生来延续亲人的死,他不选择忘却痛苦,两鬓斑白依然对过往的生活历历在目,他明白是苦难让他成长、成熟,让他更加坚定好好活着的信念,他明白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。
人生天地间,忽如远行客。生活中免不了各种各样的挫折和磨难,但在生命面前又显得何其微不足道,反而磨砺越多,活得越刻骨越珍惜。我们总喜欢为人生的每一阶段制定一个又一个小目标,却时常因一两个目标不如意就感到绝望甚至选择轻生,若是把这些小目标全部凝聚在一起,归根结底就是为了活着,生而为人,就该好好活着,不枉此行。
我们的一生可以窄如手掌,也可以宽若大地,但好不容易来这人间一趟,何故要白白走一遭?何故不将生命绽放好好活一回?